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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15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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瞅著突然從富貴人家的貴公子,淪落成“美強慘”的小可憐,趙桂枝很努力的忍了,但最終沒忍住笑出了聲兒。

趙閏土死魚眼的看著他家老妹兒,剛要開口說什麽,突然又閉上了嘴,擡頭看向橫梁思考了片刻,猛的擡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殼殼:“臥槽!出大事兒了!”

“你都快成人家的上門女婿了,可不得出大事兒了?”趙桂枝笑嘻嘻的搭腔道。

“不是啊!”趙閏土急了,“你們還記不記得當初咱們是怎麽對外宣傳桂枝的身世的?就是當著江二郎的面,說的那番解釋!”

趙桂枝有點兒懵,但還是答道:“就說我是二房的嫡女嘛,爹娘鬧翻了,我娘帶著我回了娘家……呃!這家的二老爺是啥時候沒的?”

“關鍵不在於他是啥時候沒的,是他壓根就沒成過親啊!”趙閏土當場麻爪,那會兒主要是大家還沒商量好托詞,趙閏土只來得及從陳仵作那邊知曉孝義鎮那頭給出的口供,抓緊時間對了一下臺詞,壓根就沒註意到這裏頭還有那麽大的漏洞。

因為趙桂枝本人並沒有繼承到原身的記憶,對她來說,一切都是空白的,就連她這個名字,也是屬於上輩子的她自己。在燒糊塗的情況下,有人問她叫什麽名字,她肯定是本能的說了自己的真實姓名,壓根就不會想到其他方面去。

而孝義鎮那邊,能跟她直接扯上關系的,其一是虞三娘,其二就是周生生。

虞三娘自稱是趙桂枝的親小姨,她親娘的娘家妹子。這個問題倒是不大,只因趙桂枝的娘家情況已經被圓過去了,就是團滅的劇本。哪怕後來又蹦跶出一個石二茍,以早年被保養出去的趙桂枝幺舅的身份出現,其實問題也不大的。

等於說,假如趙桂枝的外祖父那一家子算是一條支線的話,那麽如今就是走到了死胡同裏,徹底斷了後續。

但周生生呢?她當初可是明著說了,周家老太爺跟趙家老太爺是至交好友。

光這樣還湊合,畢竟兩位老太爺都已經過世了,隨便怎麽編排都可以。再加上趙老太太還能幫著圓謊,總得來說,還算湊合。

而趙家這邊,也是趕了巧了,前生今世的家庭情況竟然是差不離,都是得了兩個兒子,只不過兩個兒子都已經過世了。

趙老太太倒不一定非要趙桂枝當她二房的孫女,從她的角度來看,大房二房關系又不大的,反正都是忽悠人的。可問題出在趙閏土身上,他在縣城裏,為了能跟趙桂枝相認,脫口而出就是堂哥。

他都說了堂哥了,趙府又只有兩位老爺,除了把趙桂枝摁在趙家二房,還能有別的法子嗎?

“趙二老爺壓根就沒成親,也就是說他沒有夫人,所以哪來的夫妻不合分道揚鑣?還他夫人把我這個閨女帶走了……”趙桂枝就覺得很離譜。

在鄉下地頭這種情況倒還是有的,像大坳子村裏就有類似的,丈夫早逝,婆家也懶得搭理孤兒寡母的,就讓寡婦娘把小閨女一並帶走了。這主要是,那家人本來就有其他的兒孫,也不稀罕這一房。再說了,一個孫女罷了,帶走就帶走吧。

擱在鄉下,這種事情雖然不多見,但的確是有的。可趙府是大戶人家吧?

“那會兒不是沒辦法了嗎?誰讓你們編故事不留餘地的?”趙閏土徹底麻爪了,“若不說你是被你娘帶走的,難道要說我們趙府丟了唯一的嫡出大小姐,就跟沒事兒人一樣的過日子嗎?還有,趙府是府城的體面人家啊,我們有很多的親朋好友啊,家裏有沒有大小姐,人家不知道嗎?”

“可趙二老爺成沒成親,人家不知道嗎?”

“誰也不會問得那麽詳細……”趙閏土迷茫了,“不然就說你是我親妹子?不是一個娘生的親妹子?然後因為二房無後,特別把你過繼給我二叔?”

“那為啥我就不能是跟你一個娘生的親妹子呢?”趙桂枝表示,她不想當庶出。

“當然是因為我這輩子的親娘死了的時候還沒你啊!你忘了嗎?這輩子你跟我已經不是同一年出生了的,你比我小了……你比我小幾歲來著?”

“誰知道呢?我又沒有記憶的。”趙桂枝一直對外宣稱,嫁給江二郎的時候,已經年滿十八歲了。但這個是她瞎編出來的,當然說得久了,其他人也信了,反正看起來她確實是這個年歲的,“對了,周生生也替我‘作證’了,證明我去年十八。”

但這所謂的“作證”,是為了配合她瞎編亂造的謊言。

趙閏土看起來更絕望了:“趙大太太過世時,我三歲。這是第一個壞消息。第二個壞消息就是,趙大老爺過世的那一年,我六歲。”

啊噢,完了。

“那我能問一下,趙二老爺是啥時候沒的嗎?”趙桂枝弱弱的開口。

這話一出口,趙老太太和趙閏土都沈默了。

趙桂枝努力的回想了一下,好像之前提到過趙老太爺是在趙閏土十歲的時候過世了?又說趙老太爺挺慘的,比她上輩子的爺爺還慘,體會了兩次白發人送黑發人。

所以,應該是在趙閏土六歲到十歲這幾年裏,趙二老爺沒了?

再想起剛才趙老太太說過的,二十年前……

當下,趙桂枝就有數了,她還覺得自己特別聰明,數學老師死得安詳:“是不是你七歲的時候,趙二老爺就涼了?剛好二十年前嘛,然後那位盛家的人就守了望門寡。”

沒錯,就是這樣!

趙老太太突然向她招了招手,讓她湊過來跟她說悄悄話:“木疙瘩我給你說,為啥咱們先前要說你是二房的閨女,那是因為趙二老爺他其實沒死。他跑了。他逃婚了。”

趙桂枝:喵喵喵???

“盛家那位惡名遠揚,你以為只有省城的人不想娶她嗎?但凡知道真相的,都不願意。趙二也是一樣,可他在家裏說不上話,原先那個老太爺又是個特別厲害的。那叫啥來著?對,法西斯!”

呃……

她好像猜到了。

依著這個年代的情況,當爹的非要給兒子定一門親事,哪怕兒子拒絕都沒用的。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嘛,尤其像趙府這種大戶人家,兒女的親事本來就不是本人說了算的。

這麽看來,趙閏土之所以能一直保持單身,除了他本人和原身的努力之外,最大的因素應該就是趙老太爺很早就離去了。原先的那個趙老太太估計是極為疼愛孫子的人,狠不下心來逼迫孫子。

“那人呢?就一去不回頭了?”趙桂枝納了悶了,離家出走這種事情她上輩子是真沒少聽說,但一走就是二十年的,就很離譜了。

趙老太太幽幽的嘆了一口氣:“不知道啊!大概是死在外頭了。”

橫豎都已經說開了,她就索性將當年的計劃全說了。

就像趙桂枝猜測的那樣,原先的那位趙老太太是個格外心疼孩子的人,不光是孫子,她也疼愛兒子。但是,她在這個家裏說不上話,確切的說,小事兒都由她來做主,可關系到大事了,那就是趙老太爺的一言堂了。

二十年前,趙老太爺不顧二兒子的竭力反對,楞是強行定下了這樁親事。

不光訂了親,之後的合八字、換庚帖,還有小定大定……荒唐的是,這些事情都不需要趙二老爺本人出面,旁人就能幫他解決了。

甚至於,趙老太爺還威脅二兒子,哪怕他成親當日避不見人,大不了讓個替身來拜堂成親,反正這樁親事就這麽定下了。

也就是說,哪怕離家出走也解決不了任何問題,除非他這輩子都不回來了,只要一回來,家裏就會多出一個媳婦兒來。

換個人估計就該妥協了,但趙二老爺不幹。

他幹脆利索的離家出走,並且留信說,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的,讓二老權當沒生過他這個兒子。

等他一走,全府都炸了窩。

要知道,二十年前啊,等於說,他親哥和嫂子都已經過世了,他就是他爹娘唯一的孩子了。

結果說跑就跑。

……

趙奶奶摟著趙桂枝,接二連三的嘆氣:“這對父子也不知道誰的脾氣更倔強,就一個兒子了啊,你倒是嚷嚷他啊!那孩子也是,他親哥都沒了,這年頭比咱們那會兒更講究養老送終,他這一跑,往後誰來給父母送終呢?”

哪怕還有趙閏土在,可他當時就是個小屁孩子,頂什麽用啊!

“然後呢?他不是離家出走嗎?怎麽就變成死了?”趙桂枝納了悶了,心說還有人會在選擇了離家出走後,又搞個假死嗎?還是留書出走的,這不互相矛盾了嗎?

“死了是那個老太爺搞出來了。這對父子絕了啊!”

……

一個留書出走,說這輩子都不會回來了;一個氣得差點兒沒把房子拆了,回頭就宣布自家二兒子得了急病暴斃身亡了。

可憐原先那個趙老太太,她就是個特別傳統的人,出身還不錯,但也不是頂尖的,娘家父母雖然也疼愛她,但她還有其他的兄弟姐妹,能分給她的愛也沒多少,最多也就是在她出嫁前叮囑她相夫教子好好過日子。

因此,在趙府大亂的時候,她只能摟著當時才七歲的孫子躲在屋裏哭,甚至後來還病了一場。

也因為這個原因,趙奶奶對於當時具體是怎麽操作的,並不清楚。反正等原身病愈之時,外頭已經都知道趙二老爺沒了,但親事卻並未取消,盛家那個不願意退親,而是選擇了守望門寡。

……

趙桂枝就跟聽天書一樣的聽完她奶講那過去的故事,好半晌都沒能緩過神來。

倒是趙閏土嘖嘖兩聲:“我就說嘛,一般人家要是攤上這種事兒,兒子前頭那麽多年都是好端端的沒出事,才剛定親呢,人就突然暴斃了,還不得殺上門去?起碼也要給未婚妻頭上按一個克夫的名頭。結果趙府這邊是各種心虛啊!”

因為這是發生在二十年前的事情,趙閏土並沒有在原身的記憶裏得到太多的信息,顯然這事兒是瞞著原身的。他之所以知道這些事兒,也是後來自己查的,但總感覺這事兒裏面充滿了各種違和感。

好了,現在一切都說得通了,就是倆父子鬥氣唄。

“那他後來就再也沒出現過?”趙桂枝很是不解,“甚至連趙老太爺過世了,都沒出現?”

算下來,離家出走是發生在二十年前,那年趙閏土才七歲。而趙老太爺過世,卻是在趙閏土十歲那年。

三年的時間還不夠離家出走的?就算不打算回來了,還能完全沒一點兒消息?

“所以我才說,他可能是死在外頭了。”趙奶奶眉頭緊鎖,“這也不是我說的,是趙老太爺對原先那個說的。好像他病重,也是因為得到了什麽消息,一病不起,最後在咽氣前,抓著原先那個老太太的手,說自己很後悔,早知道會這樣,當初不該這麽逼迫孩子,還說回頭到地下都沒臉見孩子了。”

是沒有明說,但誰都聽懂了。

包括原先那個老太太。

這也就解釋了,趙老太爺人都沒了,他二兒子為什麽還不回來。極有可能是他想回都回不來了。

趙閏土也附和著點點頭:“桂枝你可能不太清楚,當年咱們這邊不是很太平,有小規模的戰亂,也遇到了災荒,流民亂竄,各種小偷小摸的事情更是層出不窮。趙二老爺吧,他可能比你都天真,而且他做了一個特別蠢的事情,離家出走前沒有帶一文錢。”

啊這……

絕了!

不光沒有帶上錢,人家仿佛就是抱著跟趙府徹底脫離關系的打算,什麽都沒帶,只有身上那一套粗布麻衣。就連那身衣裳都是從下人的月例裏拿的,倒是新的,可他拿的是最低等的仆從衣裳,哪怕是全新的,也值不了幾個錢。

趙桂枝無言以對。

她其實不叫天真,畢竟是經歷過信息大爆炸的人,什麽事兒都聽說過一些。而且,她的動手能力還是不錯的,哪怕最初在江家差點兒把江母給氣死,但跟一個打小金嬌玉貴養大的少爺還是不同的。

可哪怕是趙桂枝好了,她都十分慶幸自己穿越過來的是一個太平年間。如果把她丟到戰亂年間,她估計活不了幾天人就沒了。

所以,問題來了,她的身份究竟應該怎麽解釋呢?

趙閏土牙疼的捂著腮幫子:“早先那個說法是可以的,就算趙老爺子當初做的事兒沒留下尾巴來,但府上的人肯定是明白的,他也沒狠心到把所有的知情者都遠遠的賣掉。所以你發現沒?自打你來到府上後,就有些年歲大的老仆婦對你特別好,那些就是當初伺候趙二老爺的人。”

府上還是有一部分人知道趙二老爺當初是離家出走,而非得了急病暴斃的。但他們不敢說,也沒處說,這事兒就被爛在了肚子裏。

也因此,在趙桂枝到來後,這些人就認為趙二老爺可能真的在外頭出事了,只是留下了一根獨苗苗,也就是趙桂枝。

出於移情的作用,這些人對趙桂枝很好,並且在府上其他下人私底下說她閑話時,出面制止了。

要不然,偌大的一個趙府突然之間蹦跶出一個大小姐來,還能這麽太平?無非,就是心知肚明罷了。

甚至不光是趙府的下人,像一些親近的人家,也都是隱約知道一些的。

看破不說破罷了,反正人都沒了。

趙桂枝恍然大悟:“我懂了!所以就是哥你造的孽,要不是你去省城招惹了盛家大小姐,那頭根本就不知道咱們家多了一個我!”

她早就嫁出去了,又不需要再靠著趙府的名聲擇婚事,哪怕在趙府住了大半年光景了,可這年頭大戶人家接待幾個鄉下來的親戚,那是很正常的。

而且,省城離府城很遠的……

趙閏土不敢置信的反手指了指自己:“合著都是我的錯?那我為啥要去招惹她呢?不對,我為啥非要去省城呢?還不是因為那個尤神婆說我最近這半年裏相當危險,會遇到沒法拒絕的親事。”

“對啊,沒法拒絕啊!那你跑啥?”

“我是主動進取型的單身狗!”

“所以你現在涼了唄。”趙桂枝還幫他分析了一下,“我覺得盛家大小姐也不會那麽不講道理,要是你沒跟身邊的親信換身份,她不可能要求趙府唯一的繼承人當上門女婿的。搞不好人家原本就不想要門當戶對的親事,她就奔著身份低的人去的。”

趙閏土氣得頭疼胃疼哪哪兒都疼:“都怨我嘍?都是我的錯嘍?我怎麽就……”

外頭有人稟告:“大少爺不好了!盛家的人上門了,他們說大小姐晚些時候會親自登門拜訪,讓您準備準備。”

“我準備個球啊!我準備準備把自己嫁出去啊?”趙閏土氣死了,“我豁出去了,跟她說實話!她還能強搶民男不成?”

趙桂枝舉手發言:“這個我知道,榜下捉婿,上回我跟奶奶去別家做客的時候,聽過這一出折子戲,可精彩了。”

“你憋說話!我腦殼疼!”趙閏土氣急敗壞的拂袖走人。

“奶!奶!我覺得你還是做好心理準備吧。”趙桂枝嘆了一口氣,“做好我哥會嫁出去的心理準備。”

“他不願意啊!他連娶媳婦兒都不樂意,還能同意嫁出去?對了,尤神婆!那個誰,你幫我去喊一下尤神婆,她叫啥名兒來著?”

“二狗媳婦兒啊?她叫尤菜花。”

趙奶奶:……

這名兒真是朗朗上口,一聽就再也忘不了。

哪怕眼前擺著個難搞的事兒,趙奶奶的心態仍是十分好,一面讓仆婦去喚人過來,一面就跟趙桂枝吐槽起了這名字:“尤菜花啊,她男人叫石二茍啊?那完蛋了,這倆往後生的孩子,還不得叫狗花啊?女娃兒叫狗花,男伢子叫花狗……我都替他倆的孩子難受!”

道理她都懂,但趙桂枝還是想問問她奶,這倆的孩子就不能取個正常點兒的名字嗎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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